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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六十九章 換一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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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在將鬆亭關在內的臨近關隘的節製調動權都給謝南渡之後,將軍府那邊就一直提心弔膽。

其中緣由無非兩點,頭一點是害怕這諸多關隘的丟失,然後北境長城前便再無屏障,但在這一點之後,最重要的一點,其實還是害怕歇南渡死於鬆亭關。

大概在北境邊軍的歷史裡,很難有那麼一個將軍,不是大將軍,但卻在很多時候,和大將軍的重要程度一般無二。

因此當將軍府裡斥候的身影前後不斷,當諸多的北境將軍在議事廳裡不斷踱步的時候,所有人下意識都已經摒棄成見,已經將謝南渡當成國之柱石來看了。

這裡麵其實還有個更有意思的點,那就是不管是大梁還是歷朝歷代,從未有過一對夫婦,同樣為天下不可或缺。

高懸在沙盤上擺弄許久,在自己等到的那些訊息裡,他希望能將謝南渡在戰場上的打算猜到,但最後花了很多精力,其實纔得到五六分而已。

把視線從沙盤上收回來,高懸看著大將軍寧平微笑道「大將軍,鬆亭關是丟不了了,柳相統率的大軍我猜至少要折損十萬,才能退回到那漠北深處。」

寧平感慨道「看起來當初那位元聖所謂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。就可以不作數了。」

高懸有些無奈地瞥了寧平一眼,「聖人可從來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寧平一臉無所謂,坦然道「老子年少從軍,可冇讀過幾本書。」

高懸更無奈了。

怎麼自家將軍還覺得這挺驕傲不成?

不過不等高懸怎麼思考,寧平就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個問題,「高懸,你覺得她距離獨掌將軍府,還差些什麼?」

高懸想了想,皺眉道「時機還不成熟,不過我看,要是柳相的前鋒大軍全軍覆冇,柳相這顆妖族大將軍的腦袋被送往將軍府,那就差不太多了,之後她隻要不犯錯,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……要想快一些,其實還有一個法子。」

「說下去?」

寧平看著高懸的眼睛,這位北境大將軍其實很清楚對方冇有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麼。

高懸搖頭正色道:「大將軍不該做此想,也不要做此事。」

寧平自嘲道:「我一直在將軍府裡,能做什麼事?」

高懸默不作聲。

寧平拍了拍高懸的肩膀,笑道:「不過怎麼看,全殲妖族前鋒大軍,將柳相頭顱取走,這種事光是想想就不可能吧?」

高懸又搖了搖頭,說道:「換作我,應該是做不成,但要是她,我總覺得有些可能的。」

高懸揉了揉自己的臉頰,輕輕吐出一口濁氣。

和諸多將種子弟不同,高懸家中雖說也是世代在北境為將的將門,但高懸從小熟讀兵書的同時也讀那些聖人典籍,讀那些文豪著作。

甚至相較起來,他更喜歡後者。

不過他最喜歡的那句詩,仍舊是一句從戎詩。

謝南渡不曾來北境之前,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某天是可以做那大將軍,繼承先輩遺誌,捍衛邊軍榮光。

但如今,高懸對之後謝南渡統率三軍,已經心中默認。

他願意做好輔臣的角色。

不過有一說一,真要是未來某一天謝南渡成為北境的大將軍之後,估摸著他高懸,就很有可能成為有史以來的大梁

的邊軍歷史上,最了不起的副將。

妥妥的主將之才,最後卻要擔任副將。

也是十分罕見的事情。

寧平拍了拍高懸的肩膀,打趣笑道「你小子運氣差點,要是冇她,你板上釘釘會成為下一任的大將軍,不覺得憋屈?」

高懸搖搖頭,「憋屈什麼,她本事夠大,憋屈也冇用,何況這樣的女子,我也喜歡啊。」

寧平搖頭嘆氣,不知道說什麼。

兩個年輕人,頭一個是自己尚未離開神都就寄予厚望,把他當下一任鎮守使來培養的,等到離開神都,來了這北境,見到高懸,他也是有意將高懸培養成為下一任大將軍的。

誰知道這兩人,居然都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。

不過這種事情倒是用不著他操心,畢竟那對男女,早就是互相喜歡了。

隻是這樣,高懸就註定要成為那個失意人了。

高懸眯起眼,「大將軍,有些女子,光是知道她在那裡,便已經極為美好了,不用非要走到她身邊去,隻是這麼看著,就足夠了。」

寧平擺手道「哪裡來的歪理?」

高懸張了張口,還冇能說出些什麼,外麵忽然響起一道極為興奮的喊聲。

「大捷,鬆亭關大捷!」

有斥候急匆匆從遠處衝進將軍府,手裡拿著一份軍報,神情極為激動。

高懸和寧平對視一眼,兩個人眼中的情緒不同,高懸是有些意外,但同時是有真心實意地為謝南渡高興,而寧平的情緒則更為複雜。

接過軍報,一屋子的將軍們此刻都轉頭看向寧平。

寧平打開軍報,隻是看了幾眼,然後便眯起眼,眼裡的笑意已經開始遮掩不住。

李長嶺從來都是急性子,此刻仰起頭,有些著急問道「大將軍,如何了?!」

寧平把手裡的軍報丟出去,笑道「今夜可以擺慶功宴了。」

李長嶺接過來,低頭一看,上麵隻有寥寥二十多字。

字不是謝南渡寫的,但看口吻,卻肯定是那個女子將軍一貫的風格。

「妖族大軍於懸月原大敗,主將柳相戰死,萬餘人退走漠北。」

……

……

鬆亭關。

一位麵容枯槁的老劍仙掠回城樓,手提一顆頭顱,隨意丟到城頭,麵無表情。

不過老劍仙雖說淡然,可一身長衫,其實已經破敗不堪。

鬱希夷嘖嘖道「甘師叔,這天大的戰功可被你撿到手了啊。」

老劍仙甘棠,正是劍宗派往北境的那批劍修的領頭人之一,他成名於一甲子前,當時世間的劍仙裡,他名列前茅,本命飛劍名為殺氣,本就走得是剛猛霸道的劍道,那個時候他遊歷大梁,也實實在在殺過不少為禍一方的妖物。

後來老劍仙來到忘憂巔峰,隻差一步就能踏入大劍仙境界,於是便返回劍宗閉關,不過這一回到劍宗後,過了整整一甲子,都冇能踏足那個境界,如今劍宗宗主挑選劍修趕赴北境之時,他是主動提出要來一次

北境的。

一來是看看是否能借著這個契機能夠再破境,二來就是這位老劍仙,實實在在練劍多年,其實依舊當自己還是大梁百姓的。

老劍仙轉過頭,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鬱希夷,淡然道「小鬱,老夫還以為你能劍斬妖族公主,為劍宗揚名呢。」

哪壺不開提哪壺,鬱希夷有些尷尬,嘿嘿笑道「差一點,就差一點。」

老劍仙眯起眼,「就差一點你小鬱就被那女子打殺了?」

鬱希夷有些無奈道「甘師叔,你的飛劍叫殺氣,怎麼嘴裡也滿是殺氣?」

對這位老劍仙,鬱希夷心裡還是有幾分敬重的,早些年,這位甘師叔不閉關的時候,也曾指點過他劍道。

老劍仙懶得理他,隻是看向一側的那女子,微微抱拳,有些真心實意道「謝將軍運籌帷幄,老夫佩服。」

謝南渡微笑道「多虧甘老劍仙境界玄妙,不然即便有如此佈置,隻怕也要無功而返。」

.🅆.

老劍仙一笑置之。

鬱希夷湊上來笑著說道「甘師叔還是了不起的,當今世間,大劍仙之下,誰敢說能穩勝甘師叔?」

本來是拍馬屁,不過鬱希夷這傢夥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馬蹄子上,甘棠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劍道更高處看看,鬱希夷這番話,自然不中聽。

於是老劍仙隻是瞪了他一眼,拂袖而去。

鬱希夷揉了揉腦袋,有些無奈。

謝南渡轉身問道「這位甘劍仙,有無可能此生再往前走一步?」

鬱希夷看了一眼四周,確定這位師叔不在,這才搖了搖頭,「很難,師叔走到此處,蹉跎六十年,若無真正的一次徹悟,應該無緣更高處了。」

說起這個,鬱希夷也心有慼慼然。

這世上不知道多少劍修這輩子想著的都是走到忘憂儘頭,但最終能走到這裡的,其實也寥寥無幾。

許多事情,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。

謝南渡點點頭,這一點她也知道。

就像是北伐一事,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,缺一不可。

鬱希夷問道「接下來是否暫時無戰事?」

謝南渡冇有回答這個問題,隻是自顧自說道「其實柳相不該殺,他統兵無能,若是下次還是他統兵,要好對付一些。」

鬱希夷皺眉道「但你還是下令要殺他。」

「是的,他活著對戰局來說有好處,但我們需要一場大勝,需要他的頭顱來振奮軍心,因為到了後麵,隻會越來越難……除此之外,我也需要殺他,因為我需要這份軍功。」

謝南渡很坦蕩,冇有藏私。

殺柳相的雖然是甘棠,但是她是指揮大軍的人,軍功自然在她頭上。

鬱希夷有些迷惘,有些想不清楚,隻能喃喃道「你們兩個,從來都這樣,想那麼多旁人想不明白的事情,真累人。」

謝南渡一笑置之。

鬱希夷想了想,張了張口,好像想問些什麼,但最後還是冇能問出什麼來。

謝南渡知道他要說什麼,淡然道「下一次戰事再起,這幾座關隘多半守不住了,這不是用兵的問題,而是……」

說到這裡,謝南渡頓了頓,轉移話題

說道「鬱大劍仙可以南歸了。」

「至少去將軍府那邊。」

謝南渡說道「我也要返回將軍府。」

鬱希夷咬了咬牙,問道「我劍宗那些劍修,下一次……會死多少人?」

「很多。」

謝南渡看了一眼鬱希夷,平靜道「不過邊軍的士卒會死更多,所以鬱大劍仙,不要有怨氣。」

鬱希夷苦笑道「自然不會有什麼怨氣,想來他們來之前,已經有準備了,更何況這些年,大梁為他們死了多少人?他們自然也能死。」

頓了頓,鬱希夷笑道「就連我鬱希夷,也能死。」

謝南渡看了他一眼,說了一句有些無情的話,「鬱大劍仙要死的值得,反正不是現在。」

鬱希夷也不惱,隻是笑道「我死冇啥關係,就是我死了,那臭小子能不能不死?」

謝南渡說道「我也不想他死。」

……

……

妖族剩餘的萬餘步卒,返回漠北深處,和匯聚而來的妖族大軍重新匯合。

軍帳重新立起來,幾位在妖族都軍功顯赫的大將軍聽著妖族斥候傳回來的訊息,臉色陰沉。

柳相死了,在他們看來,是死有餘辜,二十萬大軍儘出,結果落得這麼個下場,他柳相戰死沙場,是太應該不過的下場。

隻是柳相死後,之後大軍統帥會是誰,纔是他們關心的。

單論在妖族的威望和軍功,他們這幾人,其實都有資格。

隻是最後誰能為帥,要看那位陛下的聖意。

軍帳外麵,妖族大軍的營地之外,一座矮山上,西陸站在那邊,神情平靜。

身側一道身影浮現,正是妖族大祭司。

大祭司看了一眼那邊,搖頭道「柳相還是太小看那女子了,有此下場,我不奇怪。」

西陸開門見山問道「新任主帥是誰?」

大祭司笑問道「殿下覺得是誰?」

西陸不說話。

大祭司說道「殿下覺得,陛下會不會禦駕親征?」

西陸看了一眼大祭司,搖了搖頭,「在父皇眼中,敵手從來就隻有一個,梁帝不在,他也不會動。」

大祭司笑道「看起來殿下還是很瞭解陛下的。」

西陸說道「柳相掛帥,其實本來就勉強,因為以往都是他,所以這次還說得過去,可惜他已經死了,剩下的那些人,不管是誰來做這個主帥,估摸著都難以服眾,就算是表麵服氣,都是口服心不服。」

大祭司感慨道「所以,這一次得來個誰都冇法子不服的人了。」

西陸不說話。

……

……

而遠在南疆城那邊,也同樣有一支妖族大軍整裝待發,在軍陣最前方,有一架鳳輦,一個紅裙女子坐在裡麵,看著前方。

有些事情過了很多年,就會被人遺忘。

就像是柳相打了很多年的勝仗,就被人忘記他其實統兵才能一般,這個女子在南疆很多年深居簡出,就被人忘記她其實很會帶兵打仗。

「有點事情忙了幾天,也算休息了幾天,回來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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