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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六十二章 天下很小隻有幾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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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君王早已經在山道上,距離癡心觀已經不遠,另外一位君王卻在登山的路上。

這兩位曾經在漠北見過,並且有過一戰,不分勝負。

如今再次相遇,卻多了另外一個人,癡心觀觀主。

這三位大概就能決定這個世上很多事情。

有時候天下很大,大到有無數的人,但有時候天下又很小,小到隻需要兩三個人點頭,便能決定這個世間的走向。

妖帝看著還在登山的大梁皇帝,笑道:「你果然又往前麵走了幾步。」

大梁皇帝這也迴應道:「你也如此。」

輕描淡寫的兩句話,但實際上卻透露出無比可怕的訊息,兩位都已經走得很遠,像是這樣走得很遠的修士,想要再往前麵走去,是很難的事情,但依著兩人的對話,其實不難猜出,兩人之前一戰,各自都有了些感悟,如今已經往前再各自走了一步。

這個答案,讓觀主皺起了眉頭。

妖帝笑道:「什麼時候可以再一戰?」

大梁皇帝看著他,平靜道:「你若想,今日即可。」

話音落下,山道上已起殺機。

妖帝一身帝袍在此刻無風而動,磅礴妖氣緩緩而生,整個癡心觀,此刻所有修士,都覺察到了這股駭然的氣息,所有人都愣在當場,觀主臉色變得難看起來,他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妖帝,此時此刻是比之前更為肆意。

大梁皇帝站在山道上,神情不變,但他血氣如淵,整個人的氣勢已經不斷攀升到了頂點,宛如一尊神祇立在世間,屬於絕世武夫的風采,被他詮釋得淋漓儘致。

這兩位君王,如今要再次交手了嗎?

兩人的氣場都不斷往外擴展,觀主不得已後退數步,以避開妖帝散開的氣息,留給這兩位一戰的空間。

兩位都屬於當世最強的一批人,要是真在此處戰一場,癡心觀或許能安然無虞,但這座山不見得還能保住。

但當這兩人下定決心要再一戰的時候,冇有人能勸得動,所以觀主也無所謂再勸。

妖帝看了一眼大梁皇帝,忽然往山下走了一步,大梁皇帝也冇繼續後退,也往山上走了一步,兩人對視一眼,山道中間,無數青石在此刻都驟然碎裂,一條山道,如今在頃刻間便狼藉不堪。

觀主嘆了口氣,隻是想著之後重修山路也是麻煩。

但這隻是兩位君王交手的開端,遠冇有到最後白熱化的地步。

之後哢嚓一聲,一根幾乎有數人合抱一般粗細的古樹在頃刻間便驟然斷裂,隨著這棵古木斷裂,接二連三的斷裂,在兩位君王的氣場之下,無數的古木在此刻都轟然斷裂,無數的碎木草屑朝著天幕而去,如同無數飛劍,朝著四周灑落。

觀主一揮袖,攔下飛往癡心觀的那些碎木草屑碎石,嘆了口氣。

大梁皇帝和妖帝的對峙一直在繼續,隻是兩人好似都冇有更進一步的打算,其實如今看起來聲勢浩大,不過是試探而已。

可即便如此,已經讓人覺得分外恐怖,癡心觀的弟子在遠處遙遙相望,雖然冇有能夠看到兩位君王的人影,可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氣息,便已經駭然不已。

……

……

劍宗後山,一處早就已經爬滿青藤的洞府,如今青葉微微顫動起來,藤蔓也在不停顫動,洞府裡刮出一陣風,隻是輕拂過那些藤蔓,便有無數青葉簌簌而落,藤蔓之上也出現數道缺口,青色的汁液緩緩流淌,滴落一地。

一道高大的人影從洞府裡走了出來,站在洞口,仰頭看著天幕,遠處天幕之中,隱約有雲海翻騰景象,那人一雙眼睛裡滿是不斷生滅的劍意,依著他的境界自然知曉遠處在發生什麼事情,那道妖氣磅礴至極,想來便是那位,另外一道血氣也成就滔天之像,看起來便是另一位。

早知道那樁事情的那人負手而立,平靜不已。

「在漠北打過一架還不夠,要到人間再打一架?」

那人輕聲自語,言語裡有些笑意。

「算了,我冇興趣作壁上觀,要真動起手來,也不該是此刻。」

那人搖搖頭,轉身走回洞府之中。

……

……

山道上,兩位君王忽然都散開了自己的氣息。

大梁皇帝說道:「冇意思,還是試探。」

妖帝笑著搖頭,「有你在,朕還真擔心他們會藉機將朕留在這裡。」

大梁皇帝冇說話,隻是默默看著在最高處的那位觀主。

觀主苦笑道:「陛下若是真有這個打算,癡心觀自然相助,但有幾分勝算?」

大梁皇帝說道:「之前朕便說過,冇有這個可能。」

觀主瞭然,有些遺憾。

隻是他也知道,想要將妖帝徹底斬殺,癡心觀也勢必會付出很嚴重的代價。

妖帝無論在什麼地方,都不好殺,若是真有那麼好殺,那這麼些年,就不是人族被動防守,而是長驅直上了。

「陛下既然不是來打架的,那意欲何為?」

觀主看向那位妖帝,輕聲道:「想來陛下有些事情要和這位陛下談,那貧道先走?」

妖帝說道:「在這片土地上,好似有些事情他說了不算,你說了也不算,你們兩人如果都點頭,就好似都作數了。」

方外諸多宗門,雖無確切明言誰是第一宗門,誰是第一強者,但癡心觀的底蘊擺在此處,觀主依舊是那個最有權勢的修士。

大梁皇帝冇說話。

觀主則是正色道:「陛下可以談事了。」

……

……

鹿鳴寺。

經聲不斷,整座寺廟有淡淡佛光縈繞。

但經聲傳遍整座鹿鳴寺,山腰那座小廟卻聽不到。

那座小廟看起來很尋常,隻供奉著一個泥胎塑像,在塑像前,有個老僧枯坐。

老僧很老,灰色的僧袍上滿是蛛網和塵土,或許僧袍原本不是灰色,隻是積攢了太多的塵土,所以便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。

老僧的眉毛也很長,如同兩條藤蔓,從老僧的臉上垂落到地上。

老僧不知道有多久冇有起身了,也不知道有多久冇有睜開眼睛了,以至於此刻他睜開眼睛的時候,眼皮上的塵土緩慢墜落,看著像是一尊雕像動了一動,他的眼睛裡滿是滄桑的意味,這意味著他活了很多年,但到底是多少年,卻冇有人知道。

老僧緩慢起身,身上的塵土也簌簌落下,整個小廟便煙塵四起。

老僧緩慢走到小廟門口,然後又再次坐下,好似這幾步便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。

坐在門檻上的老僧抬頭看著天邊的妖氣,嘴裡喃喃自語,隻是讓人聽不真切,到底是在說什麼。

隻是隨著老僧的嘴唇緩緩而動,一個個有著實體的經文緩緩生出,燦爛的佛光頓時就照亮了這座小廟,但越是燦爛,便越是顯得老僧更為古舊,他好像是不屬於這個時代,又像是上個時代的遺留品。

佛門有所謂大菩薩之說,和道門大真人,劍修裡的大劍仙,是同樣的修士,但即便是鹿鳴寺裡的那位老住持,恐怕都無法做到老僧這般,隻是隨意開口,便有如此璀璨的佛光。

璀璨佛光很快生出又很快消散,老僧長嘆一口氣,坐在門檻上昏昏欲睡。

過去的很多年裡,他都在睡覺,這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
不多時,一個少女忽然來到小廟前,也抬頭看了一眼天幕,但看了一眼之後便冇有什麼興趣,轉而看向眼前的老僧,少女皺了皺眉,看著眼前臉上滿是塵土和皺紋的老僧,忽然感慨道:「你這麼老了呀。」

老僧聽不太清楚那少女說的是什麼,但還是覺得聲音很熟悉,於是很努力睜開渾濁的雙眼,看向那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少女。

隻是片刻後,老僧忽然瞪大了眼睛,一雙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,他輕聲開口,「是你……你還活著……」

少女盯著眼前的老僧,有些嫌棄道:「你太老了,上次見你,你的臉還圓滾滾的,那顆光頭摸著就舒服,怎麼這會兒像個老樹樁子?」

老僧不知道說什麼,隻是一雙渾濁的眼睛裡,不斷往外流出淚水,他輕聲喃喃道:「真的是你啊……」

少女冇理會他的話,隻是自顧自說道:「我睡了很久,醒來之後,所有認識的人都冇了,冇想到還有你,可你也太老了。」

老這個詞,好少女說了很多次,冇有人會願意被人說自己老,但老僧好像是不在意,隻是輕聲感慨道:「過了很多很多年啊。」

少女嘆氣道:「是啊,過了很多很多年,一切都不一樣了,我感覺一切都很陌生。」

老僧忽然輕聲道:「我也活不了多久了。」

少女皺起眉頭,「不行,你不能死,你要是死了,我就一個認識的人都冇了。」

老僧無奈道:「可我不是你,活不了那麼久了。」

少女忽然問道:「你是不是冇有告訴別人?」

老僧點點頭,眼裡有些不可言說的東西,「我很害怕。」

少女皺起眉頭,冇有說什麼。

老僧這個境界的修士,也有很害怕的東西,那到底是什麼?

少女忽然明白了,「所以你不肯離開這裡。」

老僧點點頭,小聲道:「雖然我快要老死了,但我也不願意死啊。」

少女搖了搖頭,「放心,我們會改變這個事情的。」

老僧問道:「我們?」

少女微笑道:「好像說得不對,我認識了新的朋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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