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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、第 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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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芙蓉帳》50

沈時葶鼻翼微微翕動,

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鑽入鼻間。

是止血草的味道。

她望見樓梯處衙役的腦袋,拉著陸九霄往前走了兩步,“我聞見止血草的藥味了,

應是在此前不遠處。”

她話剛落,陸九霄便眼尖地瞧見柱子上一抹不甚明顯的血跡。

他眼微眯,

往前走了一段路,

便聞到一股不濃不淡的甜腥味。他在幾扇門前來回掃視,最後定定望向最靠角落的一間屋子,“吱呀”一聲,抬手推開——

靠牆的人頓時警覺,

當即拔出劍,

可顯然他連握劍都吃力。

沈時葶從陸九霄肩側窺見形式,

杏眸微微睜大了些,

就見此人胸口湧出血,捂住胸口的手心指縫皆是血紅色,那張臉蒼白得彷彿下一刻便要倒地不起。

最重要的是,外頭衙役的腳步聲漸近了。

她拉住陸九霄的衣袖,顫道:“世子……”

陸九霄回眸,卻見身後這個比身前那個的臉色還要白。

他默了一陣,這樣的小姑娘哪裏見過如此場麵,兩日前的夜裏一場不見血的刺殺便將她嚇得夜不能眠,隻怕現在……

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“冇事。”他拍了拍她的肩頸。

說罷,

他聽了聽外頭的動靜,闔上門,朝牆角走去。

那人警惕地望著陸九霄,大喘著氣道:“你們是什麽人?”

陸九霄半蹲下探了探他的傷勢,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提了起來,

那人掙紮一瞬,卻見陸九霄將他推到角落那張簡陋的床榻上,用被褥將他堆埋起來。

“想死你就接著動。”他冷冷道。

許是明白過來眼前二人與衙役不是一波人,那人果真老實下來。

沈時葶緊緊盯著木門,衙役似在一間一間屋子搜尋,眼下已至隔壁,腳步聲就停在這扇門前。

倏地,陸九霄走至她身側,解下她腰間的香包,撕開縫口,將香粉撒在門邊,頓時間濃鬱的香味將甜腥味覆蓋。

他拉過嚇傻了的人往床榻上去,坐下後拍了拍腿,“坐。”

沈時葶一愣,被他拉著手坐到他懷中。

小姑娘眼都嚇紅了,渾身都在輕輕顫抖,小聲問:“世子,我們會不會被髮現?”

她努力回憶從前瞥過幾眼的《驪國刑法》,不知這私藏逃犯要坐幾年牢……

一想那陰暗潮濕的大牢,她便抖得愈發厲害。

陸九霄掌心覆在她的腰背上,拇指指腹在上頭摩挲兩下,“幾個破衙役,給他們幾個膽子,你看他們敢動我嗎?”

聞言,小姑娘看了他一眼,果然靜下來些。

陸九霄掌心上移,摁住她的後頸,“親一下。”

沈時葶微怔片刻,瞪大雙眸,都、都什麽時候了,他怎麽還想著……

男人覷了她一眼,嗤道:“想什麽呢,快點。”

聽他話裏的催促,再聽落在門外的腳步聲,沈時葶頓悟,就在屋門被推開的同時,她幾乎是“砸”的,將唇砸在男人唇上。

陸九霄輕“嘶”了聲,眉頭一蹙,在她腰上捏了一下。

他含-住那兩片柔軟的唇,啃吮碾磨,直弄出幾聲羞人的喘息聲。

眼下是什麽景緻?

香氣濃鬱的屋子,床榻上散亂的被褥,還有兩個吻得叫人直嚥唾沫的男女,且那男子的手眼看就要探進女子的小衣裏……

領頭的衙役都看傻了眼,微一怔,捂唇咳了兩聲。

陸九霄鬆開被欺負地紅彤彤的唇瓣,親吻的窒息感令人眼角發紅,男人又生了雙風情萬種的鳳眸,眼尾那一抹紅,簡直是將“旖-旎”二字刻在了臉上。

且他一臉不耐,似是在嫌這幾個狗腿子壞了他的好興致。

衙役幾人訕訕尋望兩眼,擦了擦鼻間,現出畫像問了話,陸九霄不冷不熱地答了兩句,衙役揮手道了句“那無事了”,才一邊笑說葷話,一邊往別的屋子去。

窗邊吹進一陣風,“吱呀”一聲,屋門複又闔上,將遠處的說書聲隔絕在外,複又恢複平靜。

沈時葶撫著胸口鬆了兩口氣。

那人靠在床頭,胸口血弄臟了被褥。他懷中的令牌落下,刻著“杜越”二字。

陸九霄坐在床沿上,單腳屈起踩在榻上,一手搭在膝頭,與之相視一響,“說吧,秦斌為何捉你?”

秦斌正是錦州知府,而為何陸九霄直指秦斌,陸九霄猜的。

可看此人的神色,他便知猜對了。

杜越警惕,“你是什麽人?”

陸九霄不答反問,“因你失手殺了兩個妓子?”

這句話猶如一顆炸-彈,杜越頓時急得咳出一口血,“秦斌他血口噴人!我從未殺人!”

他麵色鐵青,緩緩回顧起那樁事。

那日他到花樓,也並非去尋歡作樂的,而是跟著秦斌之子,秦衛,一路跟到醉香樓。

至於為何跟他,杜越攥緊拳頭,因一月前秦衛酒醉侵占了他的親妹子,可有知府之子的身份,此事隻得不了了之。他跟著秦衛,確實不懷好意。

卻冇料到,會意外得知一件秘事。

便是眼下這間茶樓,實則有個通向郊外的暗道。且秦衛還讓人“好生清點數目”,杜越聽得雲裏霧裏,不及他再細聽,便被秦衛發覺。

他當即便逃出醉香樓,可卻莫名其妙背上兩條人命,且還成了通緝犯!

如此一來,他不得不四處躲避。且更欲要來茶樓一探究竟,然還未成功摸到那條暗道,便已是眼下的情況了。

聞言,陸九霄覷了他一眼,沉默數刻。

這暗道的用途,杜越不知,可他或許知道……

不幾時,尹忠與秦義二人尋到此處。秦義將薄衫脫給杜越,又尋來酒灌了他幾口,灑了幾滴在他身上,弄出一身酒氣後,他二人佯裝扶著醉酒的人下樓。

今夜實屬意外,無萬全準備,陸九霄自不會冒然搜尋此處。

是以他起身,朝窗前的小姑娘道:“走吧。”

沈時葶忙點了兩下頭,跟緊在他身後。

此時衙役已然去了別處搜人,陸九霄原路返回,正拐過這條廊道時,猛地瞧見一道暗綠身影。

是李擎。

他幾乎是當即回頭,摁住撞在自己胸口的腦袋,“別出聲。”

那顆小腦袋無聲點了兩下,陸九霄才鬆開他。

他就近推開一間屋子,卻見此處堆放著一排木箱,每一隻都上了鎖。

陸九霄一怔,扭頭去看緊閉的屋門。

既然此處有一條通向郊外的暗道,若他所料不錯,這暗道是用來運輸銀兩,就必有屯放銀兩的處所。

眼下這便是。

他四下一掃,往一隻長形木箱走去。裏頭是幾件沉重的兵器,想來是用於途中護送銀子。

陸九霄想也不想,將那幾件鐵器丟到櫃中,拉過沈時葶,“進去。”

外頭的說話聲愈近。

她雖不知門外是誰,但瞧陸九霄的架勢,便知比起方纔的衙役,恐怕更糟。

是以,她當即提起裙襬側臥了進去,陸九霄隨後踏進,仰躺著闔上箱子。

幾乎是同時,“吱呀”一聲,屋門便被推開。

沈時葶緊緊捂住嘴,兩隻杏眼一眨一眨一眨。

顯然,今日之事,已抵得上她這小半生經受的動盪,眼下那顆小心臟正砰砰砰地跳個不停,若有人摸一摸她的胸口,便會發覺此處跳動如雷。

這隻長形木匣實則十分逼仄狹小,陸九霄一垂眸,便是她那雙瞪得似銅鈴的眸子。

感知到他的目光,那雙眸子便也挪向他,那股子不知所措的嬌憨,好似在問他“現下怎麽辦?”。

陸九霄手肘屈起撐著腦袋,借著小孔透來的燭光,垂眼看她。

到底是在京都橫著走大的,即便是身處劣勢,陸九霄也一派淡然。

好似他這個金貴的世子爺是什麽金剛不壞之身,決計死不了。

是以他看著如此膽顫心驚的小姑娘,見她那眼睫顫得如蝶翼似的,忍不住伸手覆上。

沈時葶的眼眨得更快了,纖長濃密的眼睫一下一下掃過男人的手心。

陸九霄微一頓,仰起脖頸去看木匣的縫隙,將注意力放到李擎身上。

李擎身邊是個矮胖的中年男子,談話間依稀可知是茶樓的掌櫃。

聽他道:“李大人,隻怕此處不穩妥,今日最後一批銀子運出,大人可得另尋寶地了。”

李擎沉默一響,淡淡回了一句“知道了”,他又道:“山上如何了?”

“自山路被封後,倒是鮮少有人往那條路走,但大人,樊安山上有礦不假,可山體儼然已破壞到極致,再挖下去,恐怕不止山崩了。”

李擎“嗯”了聲,似是有在思量此事,皺眉道:“今夜先運吧。”

“欸。”掌櫃的應下,忙去喚門外的壯漢來抬箱。

一陣腳步聲匆匆,很快便將屋子裏的木箱搬了個空。眼看就要抬起角落的長形木箱,陸九霄神色凝了起來。

狠狠一晃,兩個壯漢抬起了箱子。

沈時葶將虎口咬在嘴中,一聲驚呼還冇溢位便被她自己給堵了回去。

聽著聲響,依稀可知他們被“抬”著穿過一條廊道,下了樓後,停滯了片刻。

隻聽“哞”一聲,這聲音陸九霄與沈時葶都不陌生,與璽園那道藏人的石牆如出一轍的聲響。

須臾後,連縫隙也不透光了,他們徹底進到昏暗的密室中。

這密室且長,約莫走了半個時辰。

月光透過縫隙,陸九霄眯眼一覷,四處都是樹,此處儼然是荒郊,一旁停著幾輛馬車。

李擎不愧於錦州呆了半年,這半年,顯然不是白呆的。

就這一條通往此處的密道,不僅要選址合適,還要秘密打造,可不是容易的事。

很快,壯漢將木箱抬上馬車,轆轆駛向遠處。

月色皎潔,溪流鍍上了一層銀白。昨夜下過雨,草叢還是濕的。

最後一輛馬車跳下兩道人影,滾入叢間,隱入夜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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