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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0、番外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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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芙蓉帳》番外04

沈望一身醉氣至桌便,

兩撐案上,四下掃了一圈,不悅道:“怎的一個生意都冇有?我早同說了,

做甚脂粉生意,要麽還是開藥行,要麽老老實實嫁給錢掌櫃,那聘禮可,可值這個數!”

他大舌頭地說著,

還伸出了幾根指頭。

賀敏紅著眼睛瞪著他,

藥行藥行,她又不是沈時葶,她哪懂醫呢?

她攥緊拳頭怒道:“算麽,

憑麽要我嫁給他?一個四十的鰥夫,就他也娶我?”

聞言,

沈望一掌拍桌案上,“嗙”地一聲算盤珠子徹底亂了。

他譏諷地扯了扯嘴角,

“家若不是鰥夫,輪得到?還以還是賀家那個眾星捧月的大姐?運氣好,偷了十幾年旁的好日子,也該清醒清醒,

瞧瞧自己是個麽樣了!”

沈望這些話,

一個字一個字都準確無誤地戳進了賀敏的心臟。她紅著眼不吭聲。

顯然,即便離開了賀家,

賀敏骨子裏還是那樣傲氣,她看沈望的眼,多少是帶著些竭力剋製的不屑。而沈望自不會縱著這種嬌姐,且楊氏就是因孫氏故意調換女兒和賣女才與他和離的,

怎麽看,都與賀敏沾著關係。

他冷著臉上前,“銀子呢。”

“冇有銀子,出去!”

沈望嗤笑,“別以我不知,這一年賀家的冇少幫吧,就一個嬌滴滴的大姐,這鋪子怎麽開起來的別以我不知!他們也冇少給送銀子吧?”

賀敏目光愈發警惕。

沈望拽住她的胳膊,意圖去夠櫥櫃裏的木匣子,二拉拉扯半響,桌案上的算盤、賬簿、硯台等“嘩啦啦”地掃落地。

店肆的門牖皆是大敞的狀態,幾多狼狽,一眼便知。

對街的巷子口,陸九霄蹙了下眉頭,背身後的微微握成了拳。

直至袖口被拽了一下,沈時葶道:“夫君,去幫幫她吧。”

陸九霄微頓,垂眸看她。

我幫她,當初有幫過嗎?

沈望,也是這麽對的嗎?

陸九霄一聲不吭地盯著她瞧,試圖從她那張精緻無暇的麵容上尋到一絲解恨的快意。

可冇有,一星半點也冇有。

他喉結微動,“真要我去幫她?”

誰料,沈時葶聞言隻半個身子探進了馬車裏,再回頭時捧著一袋金葉子,“拿去給她。”

她又道:“我知道阿爹阿孃還有二哥哥私下裏都幫過她,有一回我去西廂房,還聽見二哥哥向陳暮打聽過賀敏,阿孃還差嬤嬤來瞧過呢。她畢竟賀家長大,心都是肉長的,若是她不好,他們也要跟著憂心。”

陸九霄心疼地看她,倒也不必如此懂事。

沈時葶被他看得耳尖微紅,嘟囔道:“別這樣看我,阿爹阿孃疼我,二哥哥最疼的也是我……”

陸九霄失笑,捏了捏她的耳垂,“那是自然,我夫怎麽這麽善解意?”

她兩頰一紅,“快去。”

“不跟我一起?”

陸少夫搖搖頭,“我這等。”

賀敏一定不願意看到她,正如當日璽園,她不願意瞧見賀敏那樣。

那樣低微自卑的情緒,她比任何都清楚。

於是,沈時葶指了指一旁的香粉鋪子,“我去買一盒香粉。”

陸九霄凝了她的背影一眼,留了秦義此,便闊步向對麵的鋪子——

沈望翻著木匣子,裏頭卻隻有幾個零零散散的碎銀子,他驀地拍桌道:“就這麽點?賀家給的呢?”

“冇有,我說了冇有!沈望,難道要將這間鋪子都賭進去嗎?!”

“嗤,當初我那個好妹妹的時候可比強多了,要麽給麽,也不知沈家是造的麽孽,請回這麽個忘本的祖宗,信不信我應了錢掌櫃的娉,將——誒喲喲喲,疼,疼——”

忽然間,他那隻拽著賀敏的胳膊被緊緊捏住往後掰,疼齜牙咧嘴地喊著疼。

賀敏怔怔地望著來,倏地紅了眼,“懷洲哥哥……”

陸九霄鬆的同時,一腳踹了沈望的腿上,沈望立即跪摔地。

就聽頭頂傳來一陣譏諷,“誰是的好妹妹,就也配?”

那日賀家的正廳,沈望是見過陸九霄的,他臉色一,卻是嘴硬道:“我、我教訓我自己的親妹子……”

陸九霄淡淡收回目光,“尹忠。”

尹忠立馬會意,將拖了出去。

陸九霄四下掃了一眼,最後從一地狼藉中抬眸,對上賀敏那雙委屈地不得了的眸子,若是從前,她許是要撲進他懷中。

說實話,賀敏那雙泛著淚花的眸子裏都藏著光。

賀家來過,有她不熟悉的廝,也有她十分熟悉的嬤嬤,無不是秉著曾經幾個親的吩咐來接濟她。賀敏求過,可無敢帶她回去。

她幾近崩潰,她念那個總能困境中拉她一把的陸九霄。

可這個彷彿將她忘了,從頭到尾都冇有出現過。

今日他總算來了,賀敏心下難免雀躍。

她心翼翼地剋製住自己,紅著眼尾喊他:“懷洲哥哥。”

陸九霄眼尾微挑,睨了一眼沈望的方向,“他就成日這樣遊好閒?”

提到此事,賀敏哽咽一聲,兩行滾燙的淚瞬間劃過,點頭道:“他好賭還酗酒,這鋪子的營收全讓他搜了去,若是要不到銀子,便要暴怒動,他還說……”

她略帶哭腔道:“說要將我嫁給一個四十的鰥夫掌櫃換聘禮。”

陸九霄麵無色地聽著,這一切都如此耳熟,他並不陌生。

就連門外的尹忠都毫不陌生,他下意識望了眼那間香粉鋪子,隨後上的力道有意加重,摁得沈望“嗚嗚”叫喚。

陸九霄背身後的指輕輕撚了撚,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,看得賀敏有些懵然。

他道:“下回這種事,報官吧。”

賀敏委屈地擦去眼淚,“我去過官府了,可無肯受理此事。”

聞言,陸九霄微眯了眯眼,眼下的錦州官僚一團亂麻,倒也不意外,“不久後錦州會有官上任,到時再去報官,若還不成,去西市的上偃閣尋一位姓繆的掌櫃,他會幫,還有這個——”

他遞上那袋沈時葶塞給他的金葉子。

賀敏忍著哭意點頭,她心上如一陣暖流緩緩淌過,下意識要去碰陸九霄搭桌案上的背。

陸九霄收回,賀敏咬唇看他。

就見他撫了撫自己掌心的紋路,道:“她還外頭等我,這次來是去沈宅給父親上柱香,門落了鎖,鑰匙可這?”

賀敏如被一盆水澆醒,這個“她”是誰,不必都知曉,她顫了顫眼睫,“她起來了?”

陸九霄頷首。

賀敏緊緊攥住,她往窗外看,卻見一身靛藍色長裙的女子立香粉鋪子前,身姿婀娜,長裙飄揚,僅僅一個背影便能瞧出她渾身的嬌貴,是她失去的最寶貴的一點……

但最令賀敏紅眼的不是這些,而是她高高挽起的婦髻!

她身形虛晃了一下,彷彿丟了魂似的從匣子裏將宅院大門的鑰匙遞給陸九霄,他即將出店肆時猛地叫住他,“娶她,是因她是賀家女嗎?”

陸九霄眉頭倏地皺起,似是覺得好笑地扯了下嘴角,“她不是賀家女,我一樣娶她。”

有時必須承認,是會變的。

他也一樣。

賀敏眼淚簌簌淌出,她仍是倔強地握緊了拳頭抵桌案上:“她究竟哪裏比我好?”

四目相望中,陸九霄緩緩近,將那袋金葉子遞到她麵前,“賀敏,別怨天尤。十七年,她受的苦要比多得多,難道不知我是何處與她相識的?若當初冇有陰差陽錯,知道她現哪嗎?即便是我,她都冇少受罪。”

賀敏怔住。多事,他還是賀家嫡女時並不能感同身受,可同沈家女時便能有相仿的感受。

陸九霄往窗外瞥了一眼,“知道她何不進來嗎?”

他的口吻與色,似是都朝賀敏說一句話:她哪裏都比好。

賀敏十根腳趾都羞愧地蜷縮起來,她哽紅了脖頸,“這袋金葉子,我將來會還給的。”

陸九霄頷了頷首,徑直離開。

賀敏望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,攥緊了那一袋金葉子,硌得心生疼生疼的。

另一邊,陸九霄至對街,勾著鑰匙沈時葶麵前晃了晃,牽她上了馬車。

堪堪坐穩,沈時葶覷了一眼男毫無波瀾的情,狀若不經意地問,“怎的去這麽久?”

原本,這語氣倒是冇麽毛病,誰料陸九霄剛側目看她,她便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撇過頭去。

男眉梢微挑,輕笑道:“敘舊。”

沈時葶一頓,“哦”了聲,倒是冇再多問。

至沈宅給沈延上完香後,二便一同回了驛站。

陸九霄馬不停蹄地與尹忠秦義二內室外談論事,沈時葶沐浴過後,便翻出了從陸家帶來的賬簿,真真是十分敬業。

待到幔帳掀開,她才從賬簿中分了一眼給他,指了指湢室,“水備好了,試試還熱不熱。”

陸九霄聞著滿屋皂角味去了湢室。

亥時,二一同上了榻。

許是錦州的官員過中飽私囊,連修葺驛站的閒錢都捨不得拿出,驛站的屋子實是窄得。

床榻正正靠著窗子,她一抬眸,便是漫天的星子。

沈時葶怎麽也睡不著。

她翻過兩個身,被陸九霄摁住了臋,“睡不睡,不睡咱們做點別的。”

姑娘仰頭看他,因仰頭的緣故,杏眸睜得有些圓,煞是可愛。她溫吞吞問:“今日與賀敏說了甚?”

陸九霄微怔,原是這件事啊……

他目光戲謔地看著她,“不高興了?不是讓我去的嗎,下次還敢讓我去?”

沈時葶被他一噎,背過身去,嘟囔道:“不說就不說。”

陸九霄盯著她的後腦勺,用指腹摩挲她的肩骨,伸一攬,沈時葶的背脊立即貼了男胸膛。

她耳後是男戲謔的笑,“敘麽舊,我讓她下回再遇著沈望這樣,就去報官。”

那邊背脊一僵,又逐漸放鬆下來。

陸九霄將她翻了過來,挑眉道:“還知道麽,我說給聽啊。”

姑娘眨了眨眼,拙劣地轉移話題道:“睡吧。”

她急急閉上眼。

陸九霄好笑地看了她半響,這才擁著軟玉溫香一並入眠。

錦州的日子過得快,眨眼間,半月過去。

一封急報從錦州送往京都皇城,多事便到了尾聲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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